冯玉祥请我当官

李剑晨谈往录（四）    吕林执笔

我这一生只会拿两样东西---笔和教鞭，从不想当官，可阴错阳差，也被人拉去当了几天小绿豆官，但这生仅一次。

1930年的初冬，我在开封第一师范任教，有一天，有人通知我，河南省长薛督壁请我去，薛一见到我，便说：“不是我找您，是冯玉祥督办找你。”“有什么事吗？”“冯督办听说您书教的不错，在艺术上造诣挺深，想托你办一件事，就是筹建一个河南美术馆，如办成，就请您当馆长，您也不要推辞了。” 我就这么答应下来了，经过选择，我看中了开封相国寺的八角亭，因为该亭中有一稀世珍宝---千眼千手佛，这本身就是一件艺术作品，我又找到了艺术界同仁帮忙，不到一个月，征集到了二百余件古画名画，又搞到一大批出土文物，有史以来，河南第一个美术馆终于开馆了，记得那一天冯玉祥亲自剪彩，我陪着他转一圈。“自古河南英才多呀。”他喃喃自语，他仔细品味着每件艺术品，又对我说：“开锣了，戏得更精彩。”可事与愿违，我这个馆长只是一个虚名，实际权利均被省里派来的一个姓安的干事把持。他中饱私囊、嫖玩歌妓，最后他竟把馆里的资金席卷而逃，我只得用自己的薪水补漏洞，一气之下，我写一封辞职信给冯玉祥，不干了，我还是教我的书。

可祸不单行，辞职不久的天中午，我正在开封鼓楼街的翠雅饭庄吃饭，学校的女会计气喘吁吁地跑来：“李先生快跑，几个警察在到处找您，要抓您。”我躲到豫北辉县的百寺泉过了两个月隐士生活，原来是有人报告我涉嫌共产党，而开封的卫戌司令刘某，以此逼我送他油画《李师师》，在朋友的劝说下，我只得托人把画送去，才得以平安归家，对现实的苦闷，对人世炎凉的心灰意冷，促使我创作了油画《沿街乞讨》和《战神的收获》。

1936年，我接到通知，我的大型油画《收获》获得当时全国第一届美展入选，我第一次来到南京。记得开幕的那一天，我到处找自己的作品，可我在人群里挤来挤去怎么也找不到，忽然有位北京国立艺专的同学拍拍我：“恭喜了，你可出风头了”原来，我的油画被放在二楼大厅中央，左侧是潘玉良的《起舞少女》，右侧是徐悲鸿的《奔马》，那天我穿着一件灰棉袍子，土里土气的，没什么人认识我，还是林风眠先生看到我，“怎么你一直在河南？”我答：“是的”“想办法，出去走走”“我也这么想”我知道他的期望是恳切的。

我终于有了一个公费出国留学的机会，这件事我至今得感谢商震将军，当然说起来也是一个笑话：原来河南省每三年要公费送10名理工科学学生出国留学，可1937年却改一个名额为艺术类，原来当时主政河南的商震将军十分宠爱一个爱拉小提琴的谭姓青年，允诺这艺术类留学名额给他，河南省教育厅长借口此青年是山东人不能占河南人的名额，不给报考，1937年夏，我才得以报考机会，因成绩优异而考中，这样，我从香港乘法国邮轮赴英国伦敦大学院，开始了我的留学生活。

载自杨子报